
我小時候常感冒。
我經常想起當我發燒時,我爸爸心急如焚把我送去醫院打點滴的畫面。
我有一個無緣的姑姑,從未見過面。
偶爾聽到爸爸提起她,說她是個聰明伶俐的妹妹,
小時候就很懂事,不讓人擔心。
在那個務農的年代裡,爸爸每次放學回家就要幫忙農務。
我爸也算是半個牛郎,黃牛白天耕完田後,就被放牛吃草,
我爸下課後,再把牛牽回家。
在繁忙的農家生活中,姑姑有一天高燒不退,
年紀輕輕的她,不讓家裡人擔心,沒讓家人發現她其實病得很重。
直到陷入昏迷,家人緊急送醫,才發現她染上了日本腦炎。
爸爸很自責,傷心,就這樣失去了一個好妹妹。
所以面對「高燒」,他非常緊張。
我小時候一發高燒,我爸就夜不成眠。
直到他碰到了一位醫生,發現了我爸的緊張與憂慮。
醫生說,發燒,只是一個身體發炎的症狀。
身體的抵抗力,有自癒的過程,
吃感冒藥,可以減緩症狀,讓身體完成它的自癒過程,未來才會更健康。
在我12歲,染上了首波登革熱並出麻疹的連番攻擊下,
就像轉大人一般,不再每年依四季變換感冒。
特效藥,有時候在病到神經錯亂時,你會以為它是一帖良方。
讓你可以用最有效率地方式渡過痛苦的時光。
但其實,你可能失去自癒的過程,在下一波感冒流行時,未必讓你幸免於難。
這兩個月多來,我面對這一場「大病」,
第一次選擇不讓自己急於脫身(也可能是自己無能為力脫身),
探究著這些椎心刺痛的緣由,以及自我放縱下的行屍走肉,
自癒的過程,雖然耗時又漫長,非常不經濟,其實也浪費許多資源,
但當你有天一覺醒來,燒退了,肚子餓了,開始想著該吃什麼餵飽自己時,
你會知道你復元了,而且是從裡到外變得更堅強。
我一直以為,小時候苦苦糾纏我的綁架噩夢,源自於不安全感。
使得我在幸福當中時,總是擔心它隨時會從我手中溜走。
於是抓得越緊,握得越用力,你就活得越累,然後就把它捏碎了。
直到遇上了某個朋友,他和我分享了他和家人出櫃的一段話:
「你覺得在什麼狀況下會特別想和家人出櫃?就是在自己最幸福的時候。」
因為家人總是希望你過得快樂,當你過得幸福的時候,至少可以讓他們放心。
真正的幸福,會讓一個人勇敢,而不是害怕失去。
這是我給自己最棒的生日禮物。